第 5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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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 章
7
這句話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空走過來，把熒擋在身後。
“老奶奶，這種話，是不能亂說的吧？”
尊稱一聲奶奶，算是他最後的禮貌了。
幾個老太沒有更多的反應，渾濁的眼珠滾動幾圈，閉上眼皮。整張臉上，就連皺紋都不再抖動。老太們就像變成了一座座皸裂的木像。
說話間，一個曬得黝黑的中年人向村口走過來。
“村……長……”老太太們氣短，叫人的聲音縮在喉嚨裏。
“外頭來的？”村長挨個打量人。
熒心裏別扭，她覺得村長在看她的時候，眼神格外奇怪。
司機給村長遞煙：“老哥，我們幾個在這裏迷路了，沒網沒信號，出不去，老哥看看能幫個忙嗎？”
村長沒客氣，接過煙去就蹲在樹蔭裏抽，五個人就被晾在一旁空等。直到村長不緊不慢把煙抽完，才站起來說：
“行啊，你們今晚就在這住下吧。”
K：“你腦子有問題沒有？現在才午飯點兒不到，我們那邊還有將近十口子人在等，你讓我們在這住下？”
村長把煙頭一踩：“沒事，反正不聽我的，你們出不去，那些人你們也找不到了。”
熒的大腦嗡的一下。
他們是憑借村莊建築作為標志物，才來到這裏的。
但之前導游他們留下的那個地方，沒有任何明顯的標志。距離這麽遠，就連當時空他們綁博主的那棵大樹，都早就看不到了。
這是一條單行路。
當他們鼓起勇氣離開的時候，居然沒有想過他們該如何歸來。
“別擔心，天無絕人之路，也許不用我們去救，他們自己就能逃出去。”
空安慰她道。熒搖了搖頭，沒有接話。
她轉身問村長：“時間還早，為什麽要我們留一晚？”
村長沒說話，向司機伸手。司機臉也不好看，看村長厚顏無恥地伸手，臉皮發紅，像是要發怒，但還是忍了下去。
司機從煙盒裏又掏出一根煙。村長接過去，沒有點，而是把煙條拆開，把裏面的煙絲撒進自己的煙鬥裏，背著手走了。
眾人不明所以。
熒手腕一緊，她身邊的老太太突然攥住她的手腕。老太太手心也有刀割的疤痕，突起的肉貼在她的皮膚上。
老太太沒牙，說話漏風不好聽懂：
“老婆子今晚要個伴兒。”
空推掉老太的手：“別碰我妹妹。”
幾個老太突然齊齊停下各自的動作，不知道從哪裏生的力氣，她們沖過來，大力把空推搡到一邊。
熒的雙臂□□樹枝一樣的幾根手牢牢固定，掙紮不開。
司機和K、H也撲過來，試著把熒從老太中間拉出來。
幾個老太伸手撓人，熒在被拉扯的過程中，聽到K倒抽一口涼氣，她看見K的手臂上一道長長的血口子。
路上陸續又有村民經過，H跑過去向他們求救，村民們眼神都不帶斜的，直直從推搡的幾個人旁邊走過去。
光天化日，熒被老太們強行拖拽進村裏的一個院子。幾個老太把她拽進一間平房裏，房門哐當關上，門窗都上了鎖，低矮的房間裏只剩她一個人。
她哥喊她名字的聲音越來越小，逐漸聽不見了。
熒摸了一下口袋，是空的，手機不知何時在推搡中掉了。
熒一陣頭疼，她揉著太陽穴輕微止痛。
也許是今天經歷的事太多。
屋裏很黑，窗戶的縫隙都被漆黑的東西塞滿，透不進光，只能從墻面的石頭縫裏透進幾段光。
光線昏暗，借著光，熒摸了一下糊窗戶的黑東西，手下一片潮濕粘膩。
是黑色的海草。
熒身上一直都覺得粘粘的不舒服，之前她一直都以為是下雨陰天的原因。
風粘膩又潮濕，隱約還有鹹腥的味道。
結果居然是因為他們來到海邊了嗎？
熒他們住的城市沿海，但他們這次農家游的方向與海背道而馳。熒沒想到，他們走錯路，又繞圈，兜兜轉轉居然一直到了海邊。
天陰，墻縫裏的天光慘白虛弱。熒只能看清近墻面的一片地面。房內的地不是磚，甚至不是石頭，只是一片踩實的土，土腥味從地下返上來。
被踩實的土面上，似乎有一道長長的的劃痕。
再往前的地方就看不見了。熒半蹲著，伸手去摸，沿著劃痕一直走到房間深處。她被輕輕磕了一下頭。她又擡手向上摸，手底下是個硬邦邦的平面，按照高度來看，似乎是一個桌子。
桌上她又摸到了一個盤狀物，和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金屬手柄。
突然熒手心傳來銳痛。她懵了一下，指縫裏溫熱的觸感。她撚了撚指尖，整個手變得滑膩。
這是一把刀，刀把她的手割破了。
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。
她把割破的右手高舉過心臟，攥緊手心，確認止血後，她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找到刀柄，刀柄上有覆雜的花紋，將刀握在手裏有些硌手。
但最起碼，她也有一個防身和威懾用的武器了，雖然盡可能地不去用它。
她重新走到墻邊，對著墻縫裏的光仔細打量這個刀。
刀柄上刻著一片鱗片狀的紋路。熒轉動刀柄，兩道流線體一樣絲滑的線條將刀柄首尾相連。
刀上刻了一尾魚，底部還有四個小字，能摸出來痕跡，但認不出字。熒用刀撬開糊窗的海草，更多的光漏進室內。天色不知不覺已經晚了，雨也停了，夕陽血紅色的光照進來。
鮫境見裏。
什麽意思？
門外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。熒用刀反光，大體照了一下室內的布置，桌子上鋪了一塊厚重的布，在桌下形成了一塊小封閉空間。她心中默數步數，測算距離，在外人推門而入前，鉆到桌子底下藏了起來。
一行人浩浩蕩蕩推門闖入，血色的斜陽穿透厚布，星星點點的光照進熒藏身的桌子底下。
“咦，人那？”
口音奇特，是本地的村民。熒屏住呼吸，不讓他們發現自己。
“刀！海鮫刀木得了！”有人叫出聲，“那妮兒肯定是拿著刀偷跑了！”
“去找去找！”熟悉的聲音，熒豎起耳朵仔細聽，是村長，“天晚了她不認路，肯定跑不遠！”
“要是找不回來，狐爺肯定發怒！”
“狐爺肯定發怒”、“狐爺肯定發怒”，村民嘴裏念念叨叨，一陣嘈雜過後，整個房裏又空空蕩蕩。
熒蹲在桌下，一時沒敢動。
聽村民這話，像是要用她來給那個叫狐爺的鬼神獻祭。
她剛要從桌下鉆出來，突然又聽到房內一聲嘆氣。
“這不是作孽嗎。”
一個年老的女聲。
“奶奶，作什麽孽啊？我們不快去找的話，狐爺會不會怪我們啊？”
老奶奶嘆氣，說：“什麽狐爺，它就是個吃人的精怪，轉挑漂亮姑娘下嘴。”
“說起來，囡囡，再過一年，也要讓你受這個罪了。”
小孩懵懂無知的聲音：“奶奶，受什麽罪？”
“用菜刀拉臉一刀，不漂亮了，狐爺就不會惦記了……”
慢悠悠的腳步聲也走遠，熒從桌子底下爬出來。
房屋的門沒關，可能是因為村民走得急。
熒拿著刀，聽好動靜，貼著墻根緩緩挪到院外。太陽落下，視線昏暗，熒反覆確定沒人後，快速向村外跑去。
原來如此。村口老太們身上的疤痕，原來是為了防範那個叫狐爺的精怪。
而且他們是想用自己來給老怪物做晚餐。
熒搞清村民莫名抓人的緣由，背上又冒了一層冷汗。她不敢多待。
村路沒通路燈，路上不時掃過光束，是村民打著手電筒找人。熒只能轉挑沒光的地方走。
村裏是土路，坑窪不平，又剛下過雨，格外泥濘。熒深一腳淺一腳拼命趕路。
不知道哥哥他們怎麽樣了。
熒想。
哥哥他們都是年輕人，司機也正值壯年，就算當時在村口他們沒法從老太手中搶回自己，但只要不是眾人圍攻，他們應該是可以保全自己，全身而退的。
更何況他們還有一輛大巴，交通工具，就停在村口。
哥哥不會有事的。熒抹去額頭的汗水，安慰自己。
跌跌撞撞跑到村口，漆黑一片，大巴的輪廓藏在黑夜裏。
熒心底一涼。
不對，他們沒走，但車上也沒人。
熒又張皇向村裏看。村後不遠的地方，火光一片，如同在舉辦什麽大型的集會。
火光醒目，仿佛是一片人間煉獄。
她心裏突然出現一個聲音：
她和空，只能活一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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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句話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。空走過來，把熒擋在身後。
“老奶奶，這種話，是不能亂說的吧？”
尊稱一聲奶奶，算是他最後的禮貌了。
幾個老太沒有更多的反應，渾濁的眼珠滾動幾圈，閉上眼皮。整張臉上，就連皺紋都不再抖動。老太們就像變成了一座座皸裂的木像。
說話間，一個曬得黝黑的中年人向村口走過來。
“村……長……”老太太們氣短，叫人的聲音縮在喉嚨裏。
“外頭來的？”村長挨個打量人。
熒心裏別扭，她覺得村長在看她的時候，眼神格外奇怪。
司機給村長遞煙：“老哥，我們幾個在這裏迷路了，沒網沒信號，出不去，老哥看看能幫個忙嗎？”
村長沒客氣，接過煙去就蹲在樹蔭裏抽，五個人就被晾在一旁空等。直到村長不緊不慢把煙抽完，才站起來說：
“行啊，你們今晚就在這住下吧。”
K：“你腦子有問題沒有？現在才午飯點兒不到，我們那邊還有將近十口子人在等，你讓我們在這住下？”
村長把煙頭一踩：“沒事，反正不聽我的，你們出不去，那些人你們也找不到了。”
熒的大腦嗡的一下。
他們是憑借村莊建築作為標志物，才來到這裏的。
但之前導游他們留下的那個地方，沒有任何明顯的標志。距離這麽遠，就連當時空他們綁博主的那棵大樹，都早就看不到了。
這是一條單行路。
當他們鼓起勇氣離開的時候，居然沒有想過他們該如何歸來。
“別擔心，天無絕人之路，也許不用我們去救，他們自己就能逃出去。”
空安慰她道。熒搖了搖頭，沒有接話。
她轉身問村長：“時間還早，為什麽要我們留一晚？”
村長沒說話，向司機伸手。司機臉也不好看，看村長厚顏無恥地伸手，臉皮發紅，像是要發怒，但還是忍了下去。
司機從煙盒裏又掏出一根煙。村長接過去，沒有點，而是把煙條拆開，把裏面的煙絲撒進自己的煙鬥裏，背著手走了。
眾人不明所以。
熒手腕一緊，她身邊的老太太突然攥住她的手腕。老太太手心也有刀割的疤痕，突起的肉貼在她的皮膚上。
老太太沒牙，說話漏風不好聽懂：
“老婆子今晚要個伴兒。”
空推掉老太的手：“別碰我妹妹。”
幾個老太突然齊齊停下各自的動作，不知道從哪裏生的力氣，她們沖過來，大力把空推搡到一邊。
熒的雙臂□□樹枝一樣的幾根手牢牢固定，掙紮不開。
司機和K、H也撲過來，試著把熒從老太中間拉出來。
幾個老太伸手撓人，熒在被拉扯的過程中，聽到K倒抽一口涼氣，她看見K的手臂上一道長長的血口子。
路上陸續又有村民經過，H跑過去向他們求救，村民們眼神都不帶斜的，直直從推搡的幾個人旁邊走過去。
光天化日，熒被老太們強行拖拽進村裏的一個院子。幾個老太把她拽進一間平房裏，房門哐當關上，門窗都上了鎖，低矮的房間裏只剩她一個人。
她哥喊她名字的聲音越來越小，逐漸聽不見了。
熒摸了一下口袋，是空的，手機不知何時在推搡中掉了。
熒一陣頭疼，她揉著太陽穴輕微止痛。
也許是今天經歷的事太多。
屋裏很黑，窗戶的縫隙都被漆黑的東西塞滿，透不進光，只能從墻面的石頭縫裏透進幾段光。
光線昏暗，借著光，熒摸了一下糊窗戶的黑東西，手下一片潮濕粘膩。
是黑色的海草。
熒身上一直都覺得粘粘的不舒服，之前她一直都以為是下雨陰天的原因。
風粘膩又潮濕，隱約還有鹹腥的味道。
結果居然是因為他們來到海邊了嗎？
熒他們住的城市沿海，但他們這次農家游的方向與海背道而馳。熒沒想到，他們走錯路，又繞圈，兜兜轉轉居然一直到了海邊。
天陰，墻縫裏的天光慘白虛弱。熒只能看清近墻面的一片地面。房內的地不是磚，甚至不是石頭，只是一片踩實的土，土腥味從地下返上來。
被踩實的土面上，似乎有一道長長的的劃痕。
再往前的地方就看不見了。熒半蹲著，伸手去摸，沿著劃痕一直走到房間深處。她被輕輕磕了一下頭。她又擡手向上摸，手底下是個硬邦邦的平面，按照高度來看，似乎是一個桌子。
桌上她又摸到了一個盤狀物，和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的金屬手柄。
突然熒手心傳來銳痛。她懵了一下，指縫裏溫熱的觸感。她撚了撚指尖，整個手變得滑膩。
這是一把刀，刀把她的手割破了。
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。
她把割破的右手高舉過心臟，攥緊手心，確認止血後，她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找到刀柄，刀柄上有覆雜的花紋，將刀握在手裏有些硌手。
但最起碼，她也有一個防身和威懾用的武器了，雖然盡可能地不去用它。
她重新走到墻邊，對著墻縫裏的光仔細打量這個刀。
刀柄上刻著一片鱗片狀的紋路。熒轉動刀柄，兩道流線體一樣絲滑的線條將刀柄首尾相連。
刀上刻了一尾魚，底部還有四個小字，能摸出來痕跡，但認不出字。熒用刀撬開糊窗的海草，更多的光漏進室內。天色不知不覺已經晚了，雨也停了，夕陽血紅色的光照進來。
鮫境見裏。
什麽意思？
門外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。熒用刀反光，大體照了一下室內的布置，桌子上鋪了一塊厚重的布，在桌下形成了一塊小封閉空間。她心中默數步數，測算距離，在外人推門而入前，鉆到桌子底下藏了起來。
一行人浩浩蕩蕩推門闖入，血色的斜陽穿透厚布，星星點點的光照進熒藏身的桌子底下。
“咦，人那？”
口音奇特，是本地的村民。熒屏住呼吸，不讓他們發現自己。
“刀！海鮫刀木得了！”有人叫出聲，“那妮兒肯定是拿著刀偷跑了！”
“去找去找！”熟悉的聲音，熒豎起耳朵仔細聽，是村長，“天晚了她不認路，肯定跑不遠！”
“要是找不回來，狐爺肯定發怒！”
“狐爺肯定發怒”、“狐爺肯定發怒”，村民嘴裏念念叨叨，一陣嘈雜過後，整個房裏又空空蕩蕩。
熒蹲在桌下，一時沒敢動。
聽村民這話，像是要用她來給那個叫狐爺的鬼神獻祭。
她剛要從桌下鉆出來，突然又聽到房內一聲嘆氣。
“這不是作孽嗎。”
一個年老的女聲。
“奶奶，作什麽孽啊？我們不快去找的話，狐爺會不會怪我們啊？”
老奶奶嘆氣，說：“什麽狐爺，它就是個吃人的精怪，轉挑漂亮姑娘下嘴。”
“說起來，囡囡，再過一年，也要讓你受這個罪了。”
小孩懵懂無知的聲音：“奶奶，受什麽罪？”
“用菜刀拉臉一刀，不漂亮了，狐爺就不會惦記了……”
慢悠悠的腳步聲也走遠，熒從桌子底下爬出來。
房屋的門沒關，可能是因為村民走得急。
熒拿著刀，聽好動靜，貼著墻根緩緩挪到院外。太陽落下，視線昏暗，熒反覆確定沒人後，快速向村外跑去。
原來如此。村口老太們身上的疤痕，原來是為了防範那個叫狐爺的精怪。
而且他們是想用自己來給老怪物做晚餐。
熒搞清村民莫名抓人的緣由，背上又冒了一層冷汗。她不敢多待。
村路沒通路燈，路上不時掃過光束，是村民打著手電筒找人。熒只能轉挑沒光的地方走。
村裏是土路，坑窪不平，又剛下過雨，格外泥濘。熒深一腳淺一腳拼命趕路。
不知道哥哥他們怎麽樣了。
熒想。
哥哥他們都是年輕人，司機也正值壯年，就算當時在村口他們沒法從老太手中搶回自己，但只要不是眾人圍攻，他們應該是可以保全自己，全身而退的。
更何況他們還有一輛大巴，交通工具，就停在村口。
哥哥不會有事的。熒抹去額頭的汗水，安慰自己。
跌跌撞撞跑到村口，漆黑一片，大巴的輪廓藏在黑夜裏。
熒心底一涼。
不對，他們沒走，但車上也沒人。
熒又張皇向村裏看。村後不遠的地方，火光一片，如同在舉辦什麽大型的集會。
火光醒目，仿佛是一片人間煉獄。
她心裏突然出現一個聲音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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